第六十章河底白骨（九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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方園說這些的時候，眼角微微抽動，看似平靜的面容下，實則他的手心緊緊的攥著。
江心瞳能看得出來，至少這一刻，他的感情是真心實意的。
至於他的話，有幾分真幾分假，雖說不能全信，但江心瞳至少也是信了九分的。
“那後來呢，二丫是如何選擇的？”
“二丫，二丫她......”
提起二丫,方園愧疚的淚水再也止不住流了下來。
他雙手掌握成拳頭，掩面哭泣，甚至伸出手指撓著自己的額頭，仿佛只有身體越痛，才能讓他心內的愧疚更少一點：“是我，是我對不起二丫。”
接著，便是長長的哽咽，審訊室內靜止了。
江心瞳靜靜地看著他，直到方園微微聳動的身體終於停了下來，她才出聲：“說說吧。”
“二丫是個很善良的女孩子，她權衡再三還是決定放過我們，可是那個人，根本就沒有放我們走的意思。”
“他問二丫是要自己死，還是要我們的命。”
“我還記得那一天，在夜色之中，那個人說這句話時，就像是一個殺人機器，不帶一絲一毫的感情，二丫確實也怕了，她拿著手中的菜刀就朝那個人砍了過去。”
方園的雙眼死死的瞪大，嘴上還在不停的說。
“可二丫哪裏是那個人的對手，沒兩下，那個人就將二丫制服了，並且奪了她手裏的菜刀。”
說到這裏，方園突然死死地咬著牙，他說不下去了，那個時候的他懦弱自私，連他自己都不敢面對。
“那後來，二丫又是怎麽死的？你和小喬又是怎麽逃出來的？”
方園哽咽的聲音再次響起：“那個時候我看著二丫和那個人在搏鬥，覺得是一個逃跑的好機會，所以我就帶著小喬走了，我以為那個人不會傷害一個素未謀面的小姑娘，可是，第二天，二丫還是沒有回來，第三天第四天，我還記得是在第五天的時候，我們收到了二丫的斷臂。”
“我知道二丫肯定是已經死了，路在那樣一個人的手裏，哪裏還有生還的可能？”
沈痛的故事說完，方園已經抱著頭蹲在墻角痛哭流涕。
江心瞳冷冷的看著他，就算他如今再如何後悔自責也改變不了，他曾經親手扼殺了一個姑娘的生命。
可以說，二丫的死，這個人要負一半的責任。
雖然心內對這個人是嗤之以鼻，可案件還要繼續查下去。
江心瞳陷入了沈思，如此說來，就是從兩年前就開始活動了。
而現在他們只是確定一件事，在宿舍裏發現的白骨，便是二丫。
一層層抽絲剝繭下來，江心瞳有一種感覺，自己離兇手越來越近了。
江心瞳走過去，擡腳踹了踹方園鞋跟：“好了，別再哭了，你告訴我你有沒有二丫的照片，還有，既然你收到了二丫的斷臂，那麽現在，二丫的斷臂在哪裏？你找出來，我需要進行比對。”
方園從角落裏揚起了一張淚流滿面的臉：“你，你要斷臂做什麽？”
“我們在蘇州河裏發現了一具事故，我懷疑這具屍骨就是二丫。”?? 方園聽聞此言，整個人幾乎就要站立不住，向墻角跌倒過去。
江心瞳只是冷冷的看著他，看他什麽時候才能真正清醒。
“你說什麽？”
“我們發現了一具疑似二丫的屍骨。”江心瞳冷聲重覆。
方園抖了抖發白的嘴唇，難堪的低下頭去。
其實這個結果，他是早就預料到的，可真正聽到這樣的事時，他還是有些難以接受。
心裏的自責與愧疚，如排山倒海一般湧上了心頭，方園只覺得眼前一暗什麽都看不清。
半晌才顫巍巍道了一句：“我將它埋在了二丫的墳墓裏。”
江心瞳恍然，難怪那方園時不時會到二丫的墳頭，原來那裏還真的不是一具衣冠冢。
“帶我們去看看。”
方園仿佛意識到什麽，小心翼翼問道：“你們，你們不是想要扒二丫的墳吧？”
他一下子慌了神，擺著手連聲拒絕：“這可不行啊，二丫會死不瞑目的。”
江心瞳冷冷看了她一眼：“二丫含冤慘死，連屍首都不全，這才是死不瞑目。”
方園抖了抖嘴唇，一時竟不知該說些什麽。
“那，我告訴你們了，你們真的能替二丫申冤報仇？”
江心瞳已經轉身出了門，丟下一句：“這是我們的職責。”
再一次站在二丫那一片光禿禿的墳前，寒風吹落了墳頭前那棵孤零零的小樹上，僅剩的幾支葉子。
再次站在這裏，江心瞳才切切實實感受到二丫當時的絕望。
聽了她的故事，江心瞳也真正憐惜起這個善良的女孩子。
“江法醫，咱們動手嗎？”
江心瞳身後站了幾個警察，他們手裏拿著鏟子，躊躇望著光禿禿的墳頭，一時不敢動手。
他們曾經親手擡過血淋淋的屍體，可動手扒人墳頭的事，還真是破天荒頭一回。
“嗯，動手吧？”
江心瞳凝眉看著光禿禿的墳頭，二丫，若是你泉下有知，一定會理解我們的。
清明的眼眸眸光流轉，唯有找出兇手才能讓死者瞑目。
很快，二丫的墳頭便被挖出，黃色的土壤堆積成一座小山，一具棺材露了出來。
幾個警察合力，將埋在土中的棺材擡了出來。
“把它打開。”
乒乓幾聲響，棺材蓋很快被打開了，幾個人伸長脖子往裏一看，眼睛頓時瞪得老大。
“怎麽回事，裏面是空的？”
“什麽？”
江心瞳緊走幾步，湊過去一看，臉色頓時難看起來：“你不是說斷臂埋藏在這裏嗎？怎麽會沒有呢？”
兩年的時間，當初的斷臂已經變成了一只白骨，可再怎麽變化，也不可能憑空消失，除非是有人取走了。
方園神色慌張的往棺材裏看了幾眼，一看，沒有，擦了擦眼睛再看，還是沒有，他臉色蒼白的看著江心瞳。
“江法醫，我，我不知道呀，我當初的確是把東西埋在這裏的，怎麽突然就沒了？”
幾個人面面相覷，好不容易找到的線索就這麽斷了。
這下，他們還怎麽確定河底白骨的身份呢。
“方園，你到底有沒有動過這墳頭？”
方園就差舉起手來發誓了：“我真沒有動過，我把二丫的斷臂放進去之後，就再也沒有動過了。”
想想也是，方園對二丫心懷愧疚，平日裏最多也就是清理一下二丫的墳頭，怎麽會將二丫的墳墓挖出來。
“那你最後一次為二丫清理墳頭是什麽時候？”
方園放下手，坦然道：“是兩個月前。”
江心瞳猛然想起，那一日，她看到二丫的墳頭，泥土是翻新過的，顯然就在不久之前，二丫的墳頭又被人動過一次。
而她當時卻只以為是二丫的未婚夫所為，卻完全沒有想過，會有人怕提前取走了斷骨。
大意，她真是大意了。
可取走二丫斷骨的人，是否是殺害二丫的兇手？
江心瞳再次陷入了謎團，撲朔迷離的真相仿佛越走越遠。
“江法醫，是不是兇手，是不是兇手做的？”
方園一雙眼左顧右盼，一想到那個，渾身散發著陰仄仄氣息的兇手，他本能的害怕。
江心瞳冷冷看著他這懦弱模樣，突然，眼睛一亮，
“方園，你能不能認出二丫的白骨？”
方園還沒反應過來，茫然的搖頭，江心瞳換了個說法：“我的意思是說，你與二丫是青梅竹馬，你知不知道二丫身上有什麽異常？”
方園垂下頭，繼而道：“我知道，二丫的雙腿是合不攏的。”
二丫的樣貌身材，方園還記得清楚。二丫確實與別人有點不一樣，但方園卻不知如何表達，可江心瞳明白他的意思。
二丫是o型腿，而他們所找到的河底白骨也是o型腿。
通過她的骨骼，能明顯看得出來。
正常的膝關節，壓力是平均分布在關節面上的，而o型腿的人，由於膝關節內翻身體重量就過多集中於膝關節內側，關節面上過度的壓力和摩擦力會導致膝關節內側骨面磨損，脛骨平臺塌陷，繼發骨性關節炎。
有了這一特征，江心瞳判斷的依據又多了一條。
不過就這一條，還不夠證明河底白骨便是二亞胺，還需要更多的材料來證明。
她不由看了眼方圓：“你跟我去辨認一下二丫的屍骨。”
方園面色一白，使勁搖頭：“我，我不行的。”
可他哪裏能有拒絕的機會，身後的警察一把將他拎走：“少啰嗦，你還想不想救人了？”
方園頓時神色懨懨的跟了上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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江心瞳能看得出來，至少這一刻，他的感情是真心實意的。
至於他的話，有幾分真幾分假，雖說不能全信，但江心瞳至少也是信了九分的。
“那後來呢，二丫是如何選擇的？”
“二丫，二丫她......”
提起二丫,方園愧疚的淚水再也止不住流了下來。
他雙手掌握成拳頭，掩面哭泣，甚至伸出手指撓著自己的額頭，仿佛只有身體越痛，才能讓他心內的愧疚更少一點：“是我，是我對不起二丫。”
接著，便是長長的哽咽，審訊室內靜止了。
江心瞳靜靜地看著他，直到方園微微聳動的身體終於停了下來，她才出聲：“說說吧。”
“二丫是個很善良的女孩子，她權衡再三還是決定放過我們，可是那個人，根本就沒有放我們走的意思。”
“他問二丫是要自己死，還是要我們的命。”
“我還記得那一天，在夜色之中，那個人說這句話時，就像是一個殺人機器，不帶一絲一毫的感情，二丫確實也怕了，她拿著手中的菜刀就朝那個人砍了過去。”
方園的雙眼死死的瞪大，嘴上還在不停的說。
“可二丫哪裏是那個人的對手，沒兩下，那個人就將二丫制服了，並且奪了她手裏的菜刀。”
說到這裏，方園突然死死地咬著牙，他說不下去了，那個時候的他懦弱自私，連他自己都不敢面對。
“那後來，二丫又是怎麽死的？你和小喬又是怎麽逃出來的？”
方園哽咽的聲音再次響起：“那個時候我看著二丫和那個人在搏鬥，覺得是一個逃跑的好機會，所以我就帶著小喬走了，我以為那個人不會傷害一個素未謀面的小姑娘，可是，第二天，二丫還是沒有回來，第三天第四天，我還記得是在第五天的時候，我們收到了二丫的斷臂。”
“我知道二丫肯定是已經死了，路在那樣一個人的手裏，哪裏還有生還的可能？”
沈痛的故事說完，方園已經抱著頭蹲在墻角痛哭流涕。
江心瞳冷冷的看著他，就算他如今再如何後悔自責也改變不了，他曾經親手扼殺了一個姑娘的生命。
可以說，二丫的死，這個人要負一半的責任。
雖然心內對這個人是嗤之以鼻，可案件還要繼續查下去。
江心瞳陷入了沈思，如此說來，就是從兩年前就開始活動了。
而現在他們只是確定一件事，在宿舍裏發現的白骨，便是二丫。
一層層抽絲剝繭下來，江心瞳有一種感覺，自己離兇手越來越近了。
江心瞳走過去，擡腳踹了踹方園鞋跟：“好了，別再哭了，你告訴我你有沒有二丫的照片，還有，既然你收到了二丫的斷臂，那麽現在，二丫的斷臂在哪裏？你找出來，我需要進行比對。”
方園從角落裏揚起了一張淚流滿面的臉：“你，你要斷臂做什麽？”
“我們在蘇州河裏發現了一具事故，我懷疑這具屍骨就是二丫。”?? 方園聽聞此言，整個人幾乎就要站立不住，向墻角跌倒過去。
江心瞳只是冷冷的看著他，看他什麽時候才能真正清醒。
“你說什麽？”
“我們發現了一具疑似二丫的屍骨。”江心瞳冷聲重覆。
方園抖了抖發白的嘴唇，難堪的低下頭去。
其實這個結果，他是早就預料到的，可真正聽到這樣的事時，他還是有些難以接受。
心裏的自責與愧疚，如排山倒海一般湧上了心頭，方園只覺得眼前一暗什麽都看不清。
半晌才顫巍巍道了一句：“我將它埋在了二丫的墳墓裏。”
江心瞳恍然，難怪那方園時不時會到二丫的墳頭，原來那裏還真的不是一具衣冠冢。
“帶我們去看看。”
方園仿佛意識到什麽，小心翼翼問道：“你們，你們不是想要扒二丫的墳吧？”
他一下子慌了神，擺著手連聲拒絕：“這可不行啊，二丫會死不瞑目的。”
江心瞳冷冷看了她一眼：“二丫含冤慘死，連屍首都不全，這才是死不瞑目。”
方園抖了抖嘴唇，一時竟不知該說些什麽。
“那，我告訴你們了，你們真的能替二丫申冤報仇？”
江心瞳已經轉身出了門，丟下一句：“這是我們的職責。”
再一次站在二丫那一片光禿禿的墳前，寒風吹落了墳頭前那棵孤零零的小樹上，僅剩的幾支葉子。
再次站在這裏，江心瞳才切切實實感受到二丫當時的絕望。
聽了她的故事，江心瞳也真正憐惜起這個善良的女孩子。
“江法醫，咱們動手嗎？”
江心瞳身後站了幾個警察，他們手裏拿著鏟子，躊躇望著光禿禿的墳頭，一時不敢動手。
他們曾經親手擡過血淋淋的屍體，可動手扒人墳頭的事，還真是破天荒頭一回。
“嗯，動手吧？”
江心瞳凝眉看著光禿禿的墳頭，二丫，若是你泉下有知，一定會理解我們的。
清明的眼眸眸光流轉，唯有找出兇手才能讓死者瞑目。
很快，二丫的墳頭便被挖出，黃色的土壤堆積成一座小山，一具棺材露了出來。
幾個警察合力，將埋在土中的棺材擡了出來。
“把它打開。”
乒乓幾聲響，棺材蓋很快被打開了，幾個人伸長脖子往裏一看，眼睛頓時瞪得老大。
“怎麽回事，裏面是空的？”
“什麽？”
江心瞳緊走幾步，湊過去一看，臉色頓時難看起來：“你不是說斷臂埋藏在這裏嗎？怎麽會沒有呢？”
兩年的時間，當初的斷臂已經變成了一只白骨，可再怎麽變化，也不可能憑空消失，除非是有人取走了。
方園神色慌張的往棺材裏看了幾眼，一看，沒有，擦了擦眼睛再看，還是沒有，他臉色蒼白的看著江心瞳。
“江法醫，我，我不知道呀，我當初的確是把東西埋在這裏的，怎麽突然就沒了？”
幾個人面面相覷，好不容易找到的線索就這麽斷了。
這下，他們還怎麽確定河底白骨的身份呢。
“方園，你到底有沒有動過這墳頭？”
方園就差舉起手來發誓了：“我真沒有動過，我把二丫的斷臂放進去之後，就再也沒有動過了。”
想想也是，方園對二丫心懷愧疚，平日裏最多也就是清理一下二丫的墳頭，怎麽會將二丫的墳墓挖出來。
“那你最後一次為二丫清理墳頭是什麽時候？”
方園放下手，坦然道：“是兩個月前。”
江心瞳猛然想起，那一日，她看到二丫的墳頭，泥土是翻新過的，顯然就在不久之前，二丫的墳頭又被人動過一次。
而她當時卻只以為是二丫的未婚夫所為，卻完全沒有想過，會有人怕提前取走了斷骨。
大意，她真是大意了。
可取走二丫斷骨的人，是否是殺害二丫的兇手？
江心瞳再次陷入了謎團，撲朔迷離的真相仿佛越走越遠。
“江法醫，是不是兇手，是不是兇手做的？”
方園一雙眼左顧右盼，一想到那個，渾身散發著陰仄仄氣息的兇手，他本能的害怕。
江心瞳冷冷看著他這懦弱模樣，突然，眼睛一亮，
“方園，你能不能認出二丫的白骨？”
方園還沒反應過來，茫然的搖頭，江心瞳換了個說法：“我的意思是說，你與二丫是青梅竹馬，你知不知道二丫身上有什麽異常？”
方園垂下頭，繼而道：“我知道，二丫的雙腿是合不攏的。”
二丫的樣貌身材，方園還記得清楚。二丫確實與別人有點不一樣，但方園卻不知如何表達，可江心瞳明白他的意思。
二丫是o型腿，而他們所找到的河底白骨也是o型腿。
通過她的骨骼，能明顯看得出來。
正常的膝關節，壓力是平均分布在關節面上的，而o型腿的人，由於膝關節內翻身體重量就過多集中於膝關節內側，關節面上過度的壓力和摩擦力會導致膝關節內側骨面磨損，脛骨平臺塌陷，繼發骨性關節炎。
有了這一特征，江心瞳判斷的依據又多了一條。
不過就這一條，還不夠證明河底白骨便是二亞胺，還需要更多的材料來證明。
她不由看了眼方圓：“你跟我去辨認一下二丫的屍骨。”
方園面色一白，使勁搖頭：“我，我不行的。”
可他哪裏能有拒絕的機會，身後的警察一把將他拎走：“少啰嗦，你還想不想救人了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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